【茶布】偶遇

- 茶布校园au,含大量粗口的ooc爽文

是真的ooc

 

阿帕基推门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他首先看到了一本张牙舞爪的教科书迎面朝他扑来。他弯腰闪避,书贴着他的头皮飞驰而过,打歪了他的帽子。

阿帕基恼火地把帽子戴好。然后他就看见了罪魁祸首。那人背对他站在小巷子里,脚下七扭八歪地躺着几个毫无生气的不良。

“能不能换个地方打架。”阿帕基不耐烦地说,“这里人很多的。”

罪魁祸首转过身。阿帕基逆着光线,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大致看出他梳着一个可笑的妹妹头,凌乱的发丝朝四面八方翘起。有意思,阿帕基想,哪有不良留这个发型的。

留着妹妹头的不良盯着阿帕基。良久之后他撇嘴说道:“多管闲事,你烦不烦啊。”

 

“操他妈的,我烦,他问我烦不烦?”阿帕基骂,“我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

米斯达打了个哈欠,阿帕基锐利地看了过去。

“我有在听。”他赶紧直起身子。“我认为,这和我知道的布加拉提非常不像。”

任谁听也不会觉得像。布加拉提是不良里最受欢迎的,甚至你可以说他是全校学生里最受欢迎的。只要你不是他下一个要揍的人。

“我就纳闷了。”阿帕基还在骂。“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

米斯达理智道:“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阿帕基呸了一声,他不在意比试容貌这个话题,他没输过。

“好看?他有我好看吗?”他问。

“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你觉得谁好看?”

阿帕基想了想,字正腔圆地说:“我。”

米斯达翻了个白眼,拎着汽水走了。

话是这么说,阿帕基还是不甚放心。那天太过仓促,他没有看清布加拉提的脸。自由活动时间还没结束,他找到了布加拉提的教室,决定一较高下。

但他忘了,布加拉提是不良,真不良从不上课。

他躲在教室外,露出眼睛专心在一排排困倦的学生当中寻找妹妹头,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干嘛呢?”

操!阿帕基在心里骂了一声。他猛然回过头,布加拉提抱着双臂站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看上我们班的哪个女生了?”布加拉提咄咄逼人地说,“我不同意。”

“我没有。不是,我看没看上关你什么事。”阿帕基整理思路,“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干嘛?”布加拉提显然不信,但他还是眼睛弯了一下。

阿帕基盯着布加拉提的脸看,把布加拉提盯得有些不安。他伸出手在阿帕基面前晃晃。阿帕基开了口,字斟句酌地说,“我是想来告诉你,虽然你发型像个妹妹……”

布加拉提屏住呼吸。阿帕基继续说道:“但你的长相,比发型还像妹妹。”

布加拉提举起了拳头。

 

布加拉提怒气冲天地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诚然,他知道自己的长相较为清秀可人,把他认成女孩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但阿帕基显然是唯一一个故意如此的。他越想越气,朝着隔壁病床又挥起了打着绷带的拳头:“你怎么那么讨厌!”

“喂,把手放下,”阿帕基打开床帘,有气无力地说,“我都说对不起了。”

布加拉提瞪了他两眼,威胁地挥了挥手再放下。

“你也真是的。”阿帕基翻回去,双眼望着天花板。“胳膊都伤了就不要乱动了。”

“拜你所赐。”布加拉提气得哼哼。

半小时前,他们进行了一场光荣的决斗,包括但不限于用拳头招呼对方的脸,恶犬一般毫无章法的撕咬,把对方摁在地上再反过来,以及向周围满满一圈同学挥手致意。最后,战斗以再起不能的两人被没看够的热心群众拖到校医院而告终。

阿帕基费力地侧过身,端详了几眼布加拉提,然后哧的一声笑了起来。“从你的样子看不出来你打架还挺厉害的。”

“不许你再对我的外貌发表任何评论。”

“夸你好看也不行?”

“夸我好看也不行!”

“别吧,”阿帕基躺回床上,拖声拖气地说,“就那么讨厌我吗?”

“因为你可恶。”

“真的?”阿帕基眯眼笑了起来,“有多可恶?”

布加拉提举起手,比划出有白海豚那么大的形状。“这么可恶。”

阿帕基还在令人讨厌地笑。“那我还挺厉害的,”他说。

 

众所周知,不良就应该有不良的样子。比如飞机头啦,比如校服上钉金链啦,总之务必要显得与众不同,所向披靡。布加拉提不想折腾头发,也不想改造校服(是白底黑色波点的,他觉得很好看),于是在其他方面下了格外多的功夫。他钻进纹身店,熬过了痛苦的一下午,然后双眼红肿但自豪地,带着崭新的纹身,站到了镜子前。

“你有纹身了。”店长里苏特说,“你是个真正的不良了。”

布加拉提含着热泪,端详着自己蕾丝胸衣般的纹身久久不愿离去。

纹身之后他回到了学校。其实放学的时间已经过了,但他知道很多不良会在学校逗留,而他急于让朋友看看自己的新纹身。真正的朋友,不包括阿帕基这样的狗人。

但常言道人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布加拉提回到学校,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背着吉他走出校门的阿帕基。

“你回来干嘛?”狗人挤出纯良的表情,“拿作业啊?”

“烦死了,怎么又是你。”

“这话我也想问。”

布加拉提径直朝校门走,阿帕基返身跟了上去。

“你来干嘛?”

“好奇你来干嘛。”

“你他妈怎么这么闲。”布加拉提烦躁地说,“不写作业吗?不约会吗?”

“作业写完了,没有女友,真是抱歉。”阿帕基亦步亦趋,“你不会赶我走吧?”

“我他妈就是要赶你走,”布加拉提怒吼。

几个同学经过,见到炸毛的布加拉提皆露出新奇而震惊的神色。布加拉提马上切换出歉意的微笑,朝他们挥挥手。

“我操,”阿帕基目瞪口呆,“我操,你怎么这么区别对待。”

“因为你太他妈的烦人了,”布加拉提小声说,突然肩上一沉,“——嗯?”

他转过头,一米七八高度的眼睛朝上看到三个伟岸的人形自走城堡。

“你小子,他妈的。”城堡A说,“就是你把我们学校的人揍了吧?”

“因为他们来我们学校门口找茬,就像你们一样,”布加拉提冷酷地把拳头捏响。“看来你们也想落个同样的下场?”

城堡A像个经典的反派一样仰首大笑了两声,撸起袖子。“希望你这种臭嘴待会还有力气说话。”

“慢着,慢着,先让我站开点。”阿帕基说,“以免影响了你们大展身手。”

他后退三步,城堡B单纯地问:“你们不是同伴吗?”

“同你妈的伴,”布加拉提吼道,“你找死吧!”

他像个小型鬣狗一样扑了上去。

阿帕基站在一边,悠闲地欣赏布加拉提穿梭在几个庞然大物之间,朝着他们的薄弱之处又快又准地出拳。布加拉提打架真好看,他现在懂那天为什么那么多围观的人了。人类的爱好是相通的,比如暴力美学。

阿帕基本来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在旁边欣赏到他们打完,直到他看到城堡A伤痕累累的手摸到腰间,掏出一把弹簧刀。

“操,你想干什么。”阿帕基震惊道,在城堡A的手劈向布加拉提之前冲了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出拳。

锋利的小刀从天而降,深深地扎到了阿帕基的吉他上。

“你在干嘛,”布加拉提喊。

“你他妈的,”城堡A喊。

“我的吉他,”阿帕基悲怆地说。

五个人呆在原地。沉默的十几秒过去之后,阿帕基抬起头,脸上布满痛苦的神色。

“居然弄坏了我的吉他……”他缓缓说道,“那你们都做好觉悟了吧!”

他挥出了拳头。

 

几分钟后,三个混混全都倒在地上,仿佛恒河边的水牛尸体。

阿帕基坐在地上,还在哀悼他的吉他。布加拉提过去坐在他身边,“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

“刚刚你冲进来,是因为其中一个人拿出了刀对吧。”

“是。”阿帕基闷闷地说,“但我本来没想把他们都打趴下的,谁叫他们……”

“喂喂,也不是你一个人把他们打趴下的。”布加拉提提醒他,但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你这么喜欢吉他啊。”

“当然。”

“为什么啊?”

阿帕基又笑了,他和布加拉提呆在一起总爱露出这种恼人的表情:“你觉得为什么?”

“因为能勾引很多女孩,”布加拉提信口开河。

阿帕基爆笑出声,“操,这也太……算了。”

“难道你没用过它来勾引女孩吗?”布加拉提不依不饶地问。

阿帕基不笑了。他转过头看着布加拉提,眼神复杂,难以言说。

“我不找女朋友。”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神色把布加拉提吓了一跳。布加拉提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学习所以没时间吗?”

“不是。”

“那……”布加拉提又开始胡乱猜测,“是喜欢的人不答应你,所以要等着她……”

阿帕基干笑两声。“也不是,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也是啊。”布加拉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长成这样,不论喜欢谁都没问题的吧。”

“你说我长得好看?”

“什么?不对,不是!——”布加拉提突然反应过来,“我没有!”

阿帕基充耳不闻。他抓过吉他开始弹破破烂烂的和弦,哼唱着类似于“布加拉提说我很帅”的小调,布加拉提涨红了脸去抢吉他。

“别,别,别,”阿帕基一叠声地投降,“别抢了,我不唱了,我不唱了。”

布加拉提哼哼着收了手。阿帕基看看他,又接上了上一个话题:“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布加拉提思考了一下,严肃地说道:“有,荒木飞吕彦。”

“啊?”严阵以待的阿帕基困惑地皱起了眉。

“漫画家,特别厉害。他笔下的故事总让我觉得很真实。”

“没问你这个。”阿帕基嗤笑,“我问你喜欢的人,想成为恋人的人。”

“那就没有了。”布加拉提伸了个懒腰,像猫一样蜷缩起来。阿帕基没搭话,两人沉默地吹着风。布加拉提闻到了从阿帕基身上吹出来混着烟味的木香。

“喂,我都损失了一个吉他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来学校是干什么的吗?”过了一会他闷闷地开口。

布加拉提突然想起来这回事。操,打了一架都忘了。阿帕基这么问了,他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就是刚纹了身,想给别人看看。”

“什么纹身?”阿帕基弹起来,“给我看看。”

布加拉提别扭地解开扣子,他觉得这动作看上去有点容易误解,但阿帕基好像没有在意,只是紧紧盯着他手的动作。

他解开四粒扣子,然后拉开胸前的衣服。

“就这个。”他有点脸红地说。

阿帕基凑近了仔细打量着。布加拉提觉得身子有点僵硬,但还是尽量保持一动不动。

“挺好看的。”阿帕基说,然后伸出手弹了一下。在布加拉提的胸上。

布加拉提呆了两秒,然后虎鲸出水般暴起:“你干什么!——”

又打起来了。最后总是会这样。

 

有种理论声称,当你注意到某样东西,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概率就会指数倍增加——布加拉提对此不甚理解,但他确实发现了,以前从没有印象的阿帕基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高得吓人。在卫生间里,在走廊上,甚至在学校外,他总是能不断地看到阿帕基,多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个量产机。“怎么又是你啊?”他总是这么质问。

“那怎么又是你?”阿帕基反问。笑嘻嘻的。

阿帕基不是那种能限于点头之交的人,至少布加拉提看来如此。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叨扰布加拉提的机会,同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自知。每每相遇,他必定会凑上前来,对当天的布加拉提出言讥讽。也许不是讥讽,但总之在布加拉提听来他的每句话都一样的可气。

他对于阿帕基的怨念与日俱增,在某次小小的意外之后达到了顶峰。

那天的午休他惯例到天台上吃午饭。是烤牛肉三明治,黑橄榄被他挑剔得一颗颗丢了出来。天气很好,这本应该是十分愉悦的中午,但他没由来地感到焦躁。他几口吃掉了午饭,但又迟迟不愿离开,只是坐在那拨弄着几颗干巴巴的黑橄榄。当他第九次瞥向天台的入口时,他终于明白了这种异样感觉的来源:阿帕基今天没有来。

这个发现让他怒火中烧。都他妈怪阿帕基,总是蛮不讲理地侵犯他的午饭时间,搞得他不知不觉间形成了惯性――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了!布加拉提在心里大喊。他把三明治的包装纸攥成一团,朝门口用力扔过去。就在纸团即将击中玻璃门的时候,门开了,阿帕基气喘吁吁地从门后钻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一个被弹飞的小子弹。

“抱歉,被几个人缠住了。”

布加拉提猛地回头。“谁缠着你?”

“几个低年级的女生。”阿帕基讨好地说,“但为了陪你吃饭我把她们都甩掉了。”

布加拉提气得更厉害了。“我又没要你陪我吃饭!”

阿帕基看他两眼,然后可恶地笑了。“对不起。”他摸了摸布加拉提的头,然后坐到他身边开始急匆匆地吃起了自己的午饭。布加拉提还在生闷气,直到他掠夺了阿帕基一半的食物才罢休。

“吃吧,”阿帕基懒洋洋地说,“见到你不容易,我权当行善积德。”

“哪里不容易了?”布加拉提嘴里塞满食物提出异议,“我觉得我见你见得都要吐了。”

阿帕基不做评价,给他递了张纸巾擦嘴。

从那以后布加拉提更加关注阿帕基,誓要将他一举击溃,以血午休被毁之仇。他时时注视着他,即使是几十米外,也能轻易从人群中找到那个高个子、浅色长发的男人。他对阿帕基如此狂热,以至于他的朋友们都开始猜测他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在他口中很可恨的男人。

“爱他?他?雷欧阿帕基?”布加拉提瞪圆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时他刚刚在辨认出操场上阿帕基的身影,正在从讲台上找望远镜。

“可你那么关注他。”朋友说,“不怪我想。”

“只是特别讨厌他罢了,”布加拉提嗤笑。他又趴回窗台,目光回到那个自高自大的身影上。没错,他告诉自己,这都是因为讨厌他。

 

学校里来了个叫特里休的转校生。她的头发是泡泡糖般的粉色,又高又蓬松地在头上打着卷。当她蹬着皮靴穿过走廊的时候,一半的人都要侧过头。

布加拉提本来不知道。但他的朋友们去看过特里休之后,一致认定特里休是全校最漂亮的女生,而且和他十分般配;她只花了一个下午就统领了全校的不良少女,此等壮举,只有布加拉提办到过。

“你去她们班看一眼吧,布加拉提。”朋友言辞恳切地说道。“我难得看见有人和你这么合适。”

布加拉提没觉得他们很合适。但出于好奇,他还是去特里休的班级溜达了一次。粉头发的少女翘着腿坐在最后一排,无聊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布加拉提认真地看了一会,确实漂亮又惹眼,但他好像没什么感觉。

他刚要离开,特里休突然转过了头,冲着窗外招了招手。

布加拉提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特里休点点头。

他茫然地走进教室。“你找我吗?”

“你在外面呆了半天了。这么闲,不如帮我买瓶水。”

“我看你周围的人也都挺想帮你买水。”布加拉提礼貌地指出。

特里休扫视了一圈身边的男生,他们行星般有序地坐落在她的周围,像是以为特里休其实是个太阳,而他们之间有什么引力。

“布加拉提呀,布加拉提。”特里休叹气,“帮我买水,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特里休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布加拉提弯下腰。特里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帮我买水,我就告诉你总来找茬的那几个混混的头是谁。”

“成交。”布加拉提不假思索地说。

他昂首阔步地出发了。教室的门一推开,他就看见阿帕基仿佛是刚刚路过似地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匆匆走了。

 

看见阿帕基的次数突然又变少了,呈现出断崖式的下跌。最开始的一周他还没有察觉,因为他每天都和特里休泡在一起,交换情报,制定计划;那些混混长期找他们学校的学生的麻烦,是时候给他们一些教训了。

他和特里休联手收拾了那些挑衅者。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这时布加拉提突然想到,他就是在类似的情况下与阿帕基相遇的,而他好像很久没有遇见阿帕基了。

特里休脚踩在头目肩上,还在严刑逼供。布加拉提拍拍她。“我先回去了。”

“交给我吧。”特里休头也不抬,她正忙着把长靴的鞋跟打着旋捅进头目的伤口。

“别太过了。”他和善地提醒道。

他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地洗掉了溅到身上的血。衣服上的血迹洗不掉,他含糊地蹭了蹭,晕成棕色的一团。他现在闻起来像铁锈、汗水和尘土的混合物,那是他熟悉的味道,在此刻却突然窘迫起来。如果有香水能掩盖掉这些硝烟气就好了,最好是木调香,混着辛辣的烟味。

我他妈在想什么。布加拉提烦躁起来。

他拉拉衣服,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直奔学校的排练室。现在已经是放学的时间,这时候阿帕基一般都在这里和乐队成员一起训练。布加拉提来偷看过几次,他们总是把音量调得很大,电吉他输出的声音震得他头晕目眩。他跟阿帕基说你们好吵,阿帕基反唇相讥你不懂音乐。

今天他没有躲在门外,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乐队的其他成员三三两两地坐在排练室里,唯独没有阿帕基。布加拉提问:“阿帕基呢?”

“他请了几天的假。”一个挺面熟的人说。“看着状态不太好。”

布加拉提道过谢,关门走了出去。

阿帕基不在排练室。那他能在哪呢?也许是要值日,布加拉提猜测,于是加快脚步朝阿帕基的教室走去。他势如劈竹地一推门,教室里的人全都惊愕地抬起头——确实都在值日。但没有阿帕基。

“对不起。”布加拉提立刻彬彬有礼地道歉。他无声地关上门,然后砰的一下羞愧地倒在墙上大喘气。

那他会在哪呢?

布加拉提一圈圈爬上楼梯,走到两人总是一起吃午饭的天台。真遗憾,还是没有见到阿帕基的影子。他又一圈圈跑下来,拎起包就出了校门。既然学校里没有,那说不定是出去玩了。他知道阿帕基喜欢去哪玩,在车站前有个咖啡厅,他总是在那里遇见那个烦人的东西。

他一鼓作气跑到咖啡厅。只有几个零星的人头,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里这么冷清?他一个个数过去,还是没有,这人到底去哪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咖啡厅的中央,服务员不耐烦地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阿帕基消失了。并非是人口失踪意义上的消失,而是从布加拉提的视野里消失了——从他们共享的天台、教室、咖啡厅里消失,到达布加拉提没有见过的地方。在那刻他突然意识到,即使他已经习惯了阿帕基的无处不在,但他随时都能离开,像这样彻头彻尾地离开,甚至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见到你不容易,我权当行善积德。”

“哪里不容易了?我觉得我见你见得都要吐了。”

被他粗心大意跳过去的对话,被他视而不见的画面纷至沓来,在脑海里搅成一团。干他妈的巧合,意识里的阿帕基似乎在对他这样说,我们之间的偶遇从来都不是巧合。我费心制造的那么多机会,你全当是运气使然,是不是对我太敷衍了一点?

可是为什么啊,布加拉提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说过了,我没有喜欢的女孩。脑海里的阿帕基说,你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了。布加拉提喃喃自语。

他呆在原地。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带动出风铃的声音。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嘻嘻哈哈地走进来,看到意志涣散的布加拉提,开心地打起了招呼。嗨,布加拉提。你好,布加拉提。布加拉提下意识地要骂过去你们烦不烦啊,突然反应过来,能允许他如此无礼的也只有阿帕基而已。

 

第二天,布加拉提再三思索,还是堵在了阿帕基的教室门口。

阿帕基看见他的时候也没有很惊讶。他耸耸肩问:“你来干嘛?”

“我知道了。”

“猜出来我喜欢你了?”阿帕基平静地说,像在讲别人的事。

布加拉提猛然抬头。阿帕基低头看着他,清晰地问:“恶心吗?”

他摇头。阿帕基继续问道:“那喜欢吗?”

这太快了,我还没理解你喜欢我的事呢。他这么想的,却没敢这么说,因为阿帕基的目光正灼热地钉在他的脸上,像有昆虫爬过一样火烧火燎的。他没承受过这么沉重的眼神,几乎把两个人一并压到地底去了。

我得说点什么。布加拉提云里雾里地想。但他张口的时候,他却只能说出一句:“谢谢你。”

阿帕基低沉地苦笑了一声,布加拉提不确定是不是从他压抑的声音听出了一丝颤抖:“也谢谢你特意来拒绝我。”

他转身要走。布加拉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比大脑快地把他拉住:“你要干嘛?”

阿帕基回身,有点暴躁地说:“我能干嘛?一个人体会失恋的痛苦去啊。”

紫金色的眼睛无言地看着布加拉提。布加拉提朝着那双眼睛望回去,像水手跳进汹涌的大海。但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走了。”阿帕基最后说。

布加拉提目送他离开。

 

那天晚上布加拉提做了一个梦。他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和他有一模一样的脸庞,只是更温柔,也更坚毅。只有海风雕刻过的岩石才能有那样的韵味。

布加拉提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那人体贴地微笑起来:“你好。”

“操,”布加拉提很没风度地说,“我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那人开朗地笑了出来:“我们是一个人,布加拉提。”

他们在一起坐了一晚上。布加拉提不用费心解释什么,那个成熟版的自己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絮絮叨叨地跟他讲了很久,关于自己的生活,令人困惑的学校,挑衅的混混和身边的朋友。最后他踌躇了一下,讲起了阿帕基。他没有刻意理清思路,想说的话就像泉水一样汩汩流了出来。他讲他们的相遇,他们的交锋,阿帕基无处不在的陪伴,他们打架时手和手按在一起的热度;他讲得那么细致,几乎要相信是那些场景借由他的嘴重播出来,阿帕基此时就在他的身边,脸上带着他最喜欢的表情。

他一口气讲了下去,最终讲到了早上的交锋,阿帕基潇洒地转头就走,而他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在旁边倾听的人终于开了口:“所以你没有答应他,是吗?”

“我没有。”布加拉提喃喃自语。他抬起头,求知若渴地问另一个自己,“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吗?我喜欢他吗?”

另一个布加拉提微笑起来。那个微笑如此隆重,布加拉提从未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如此丰厚的幸福,即使是想到这个表情终会消失都能令人感到哀伤。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体会。”那个布加拉提说,“我只是很羡慕你的好运。”

布加拉提迷茫地看着他。“我运气不好,每次打架都要吃刀。”

“他就替你挡下过,”另一个布加拉提指出。

布加拉提表示默认。

“其实我对我的人生已经很满足了。尽管坎坷,但我最终还是得到了一直追寻的东西,我并没有遗憾。”另一个布加拉提抬起头,目光追寻着不存在的一点。

“但我只是希望,那天在撒丁岛上我曾有机会对他说出那句话。”

布加拉提看着眼泪从他的眼角涌出来。明明是他在哭,布加拉提却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打湿了。

他哭得像一场十一月的冷雨。

 

次日,布加拉提按时到校,规矩地坐到教室里。

朋友看到他,露出了然的微笑:“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这么早来学校,是因为今天是特里休的生日。”

“什么东西,”布加拉提不明所以,“和她生日有什么关系。”

朋友啧了一声:“别装了,你前段时间从早到晚都和她呆在一起,还以为我不知道。”他从抽屉里凭空变出一束玫瑰。“你没准备花吧,拿去。”

“你哪来的玫瑰?”

“从想送特里休礼物的男生手里抢的。”

布加拉提把花塞回他手里。“还回去,我才不送花。”

他确实给特里休准备了生日礼物,借以答谢她前段时间的鼎力相助。但那只是瓶普通的喷雾,他想尽量让氛围显得磊落一点,最好不要让特里休听到朋友的风言风语。

门外突然骚动起来。朋友激动地推推布加拉提:“快看,特里休来了——她是来找你的吧?”

特里休不是来找布加拉提的,她只是路过。经过布加拉提的教室的时候,特里休转头朝里面嫣然一笑,算是打个招呼。布加拉提拿出包装好的礼物,匆匆出门打算顺便送给她。

但他低估了自己朋友的好事程度。就在特里休接过礼物道谢的时候,一束花从他脑侧擦了过去,朋友在身后洪亮地喊:“刚刚布加拉提把这个落下了——这是他送你的!”

特里休瞪大了眼睛。

 

在布加拉提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所有噩梦中,没有一个像当下这样尴尬。

走廊上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以特里休和布加拉提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规则的椭圆。布加拉提无助地望向四周,惹事的朋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张兴奋的脸。他们摩拳擦掌,共同目睹学校里最强的两个不良交换爱的见证的时刻。

惨了惨了,布加拉提绝望地想,时间可以回流吗?

特里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睫毛卷曲的大眼睛微微颤抖。布加拉提张嘴又闭上,像个卡带的录音机。

“亲一个吧。”不知是谁不怀好意地说了一声。很快其他人都附和起来:“亲一个!亲一个!”

操他妈的,操,操。他一点也不想亲过去,从特里休惊恐的表情也能看出来她也丝毫没有那个意思。但人群就是自得其乐地热切起来了,他们像个超大音响一样在两人四周播放立体声,亲一个亲一个。那种高昂的架势让布加拉提怀疑,今天他不和特里休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个吻,就没人会放他们走。

“喂,”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在人群外响了起来,“这里吵什么呢?”

布加拉提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转过头。

阿帕基出现在几米外,像他们每次偶遇那样,没有征兆又引人注目。他不客气地拨开挤挤挨挨的人群,一步步走到了布加拉提的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围观群众提出抗议。

阿帕基转过头虚伪地一笑。“我是这周值日的。走廊上不准喧哗,有人在考试。”

人群发出不满的嘘声,但还是渐渐散开。布加拉提抓紧时间和特里休解释:“对不起,但那是我朋友……”

“我明白。”特里休的目光在布加拉提和阿帕基之间游移,“没有关系,我先走了。”

特里休倒退遁走。原本热闹的走廊现在只剩下阿帕基和布加拉提两个人。阿帕基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他看了布加拉提一眼,转头走向了楼梯间。

布加拉提跟了上去。

他们在螺旋的楼梯上走了一段,阿帕基终于不能再假装看不到布加拉提。

“你来做什么?”他很平静地质问。布加拉提想去看他的眼睛,但他躲开了,整张脸都背了过去,没有漏出一点表情。

“我刚刚发现我不想亲特里休。”布加拉提说道。

“不想亲就不要亲。”阿帕基淡淡地说。

“你的意思是想亲就可以亲吗?”

“你想说什么——”

阿帕基转过头,就看见布加拉提迎面扑了上来,力道之大仿佛他们之间有堵墙需要冲破一样。但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布加拉提直接落进了阿帕基下意识张开的手臂里。阿帕基在冲力之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重重一声磕在墙上,与此同时布加拉提的嘴也气势如虹地咬了上来,含住他的嘴唇,用柔软湿润的舌尖撬开了他的牙齿。阿帕基紧紧握住布加拉提的腰支撑住挂在他身上的布加拉提,同时不让自己在震惊中滑下去。

布加拉提肉食动物一样凶狠地吻了他半分钟,然后他移开了脑袋,眼睛不知为何蒙上一层亮闪闪的水光。“可以吗?”

“操,布加拉提。”阿帕基喃喃地说,“当然可以。”

 

 

——FIN——

 

 

“别动我,”布加拉提背对着阿帕基,双腿夹着被子,眼角含泪,“疼死了。”

阿帕基讨好地抚摸他的脊椎,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这么重了。”

“我再也不要有下次了!”布加拉提转过头尖叫。

“对不起。”阿帕基吻着他的额头一遍遍重复道,“宝贝,别生气了好吗?对不起。”

布加拉提去咬他擦泪的手。“说过了不许动我。”

阿帕基委屈地收回手。良久他小声说:“可是,也不能全怪我……刚刚我问你疼不疼的时候,明明是你说‘动作大点,你是弱鸡吗’……”

布加拉提抓起枕头朝阿帕基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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